散文 || 秋铃铛：洗 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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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北●大秦文学》2020年56期▍总821期
洗 脚
文：秋铃铛
三字经所言：“香九龄，能温席，孝于亲，所当执。”
最近和母亲一起生活，我深深地体会到，有父母在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。当我做饭时，她马上捋起袖子，一副要大干的架势，我赶紧让她休息着。她又告诉我怎样和面，怎样炒菜，怎样擀面，啰哩啰嗦，似乎我就是个啥都不会做的小孩。嘴上嘟囔着妈妈的唠叨，我的心里其实乐滋滋的，久违的毫无芥蒂感的说教，似乎带我回到了童年，回到了母亲一直生活的故乡，一丝丝温暖流淌到我的心田。
早饭后的闲暇时间，我和母亲坐在沙发上，靠近窗户，这几日的阳光真好。如果没有新冠状病毒该多好呀，我会带母亲去室外，感受春光之温和，春风之轻柔，春色之袅绕，看那“染柳烟浓，吹梅笛怨，春意知几许。”我会半搀半挽着母亲的胳膊，矗立田间地头、公园楼阁、湖边桥头，听那早归的燕子叽叽喳喳，到处充满欢歌笑语的热闹景象，人间处处皆是春。
我陪母亲聊天，要给她洗个脚，收拾好热水、凳子，我先伸手试试水的温度，按照我的感受应该是可以的，将母亲的脚放进去，她说水太热了，我又加了点凉水，直到合适为止。
我将手伸进去，母亲怎么都不让我帮她洗，我坚决要洗，一度陷入僵局。在母亲的一再推脱下，我不再坚持，作为子女，顺和孝也许同样重要。
我坐在旁边，看着母亲瘦小的双脚，小时候的一幕幕重现心头。母亲抱着我去看病，我趴在肩头，看着泥泞的道路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，是那么的深厚；母亲在劳动，拉着架子车，我在后面掀着助力，碰到上坡路，母亲两脚使劲踩着地，所有的力气全使在脚上，是那么的有力；有年暑假我跟母亲在地里锄地，休息间隙，母亲教我跳舞，双脚左右来回快速移动，是那样的灵巧；母亲和父亲一起去山上割柴火，母亲将父亲割好的柴火一趟又一趟地背下山，装到架子车上，碰到陡峭处，一步一步往下挪，不知道跌倒过多少次，等回到家，脚上全是被划烂的大口子小口子，我问母亲疼不疼，她总说不疼，这双脚该是多么坚韧。
母亲一边洗着，一边讲老家的人和事，讲她小时候的事情，她的父母，她的兄弟姐妹，她小时候的学堂。泪水不由模糊了双眼，我再次端详母亲的双脚，没有了记忆里的饱满光滑，而是松弛柔弱。不由感慨岁月的无情，怎能在四季轮回中将母亲催老，将母亲的容颜吹皱，将母亲的腰身折弯，将母亲的双腿双手磨得不再那么灵活。时光呀，你慢点，再慢一点，让母亲老去得慢点。
我再次将手伸进洗脚盆里，母亲很生气，又将我的手推出。我无力地站在旁边，只好再添加点热水，任由母亲自己洗着。
继续听母亲的娓娓诉说，我听出了过去的苦难，用脚丈量过长度的岁月是艰辛的；听出了母亲的乐观豁达，用心留下烙印的日子是幸福的。
随着与母亲相处得越久，越能体会到母亲传给我太多的美德。她的幽默机智，她的聪慧，她为人处世的大方谦让，她的好强不服输，从小到大，通过言传身教，潜移默化传给我。尽管她的有些想法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进步，但她身上的美德却永远不会过时，让我学之不尽。
我取好毛巾递给母亲，不再强行帮忙，她一点一点将双脚擦拭干净，欣喜、知足和幸福感挂满她的眉梢。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，有些心酸，更多的是欣慰，有母如此，知事明理，身体健康，岂不是我们做儿女的福分。
“哀哀父母，生我劳瘁”，“扶我畜我，长我育我，顾我复我，出入腹我”。父母生养儿女付出了太多的艰辛不易。
母亲坐回到沙发上，关心起最近的疫情，她问我“武汉的医生能不能见到他们的父母孩子？”
“ 不能，他们根本不能回家。”我说。
我们都沉默了。抬头看向窗外，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躲进乌云之中，天灰蒙蒙的，被雾霾笼罩着，看不清远处的建筑物、山峦。
明天早上，太阳升起，一定会是艳阳天。

【作者简介】秋铃铛 在陕西省西安市工作。喜欢写作，用文字记录生活，用文字表达喜怒哀乐。在网络媒体上发表过数篇作品。
编辑：张希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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